(´•ω•`๑)

也不是,天亮后便会很美的

Callow

大概就是一个凯子十分想解救坦但是坦并不想被解救只想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痛苦里的故事(并不

反正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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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o you know me? :)



1.

浑身酒气的年轻人缩紧了双肩,衬衫皱缩着紧贴在背上,像一层单薄却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他,将他与世界隔离。


他清醒了些,抬高下颚,视线越过拥挤的街道,眯着眼睛打量起街角的两个孩子,他们正试图把皮球踢进旧纸箱里。个子较高的那个跑上前,皮球偏离了轨道,撞击在仓库的窗户上,玻璃碎片飞出来的时候他们一齐捂住了耳朵。


这个破败不堪的仓库已经废弃了很多年,它曾短暂地供应给流浪汉居住,后来流浪汉越来越多,就用封条封住了大门,至今为止也没归于任何人名下。


球掉进仓库里,他们很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把它捡回来。出于泄愤,纸箱被踢倒在地,漏出了一些破旧的絮状物,像是在痛苦地呻吟。孩子们一路踢着石子往家的方向走,情绪又重新变得高涨起来,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


一辆出租车缓慢驶过由若干条对角线汇集而成的交叉路口,他停下脚步,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迎面吹来的风使他乌黑的头发贴紧着额头。树叶被吹落,在他的脚边打着圈圈,继而又被吹向更远的地方。



2.

一首关于街道的歌忽然浮现在他脑海里,是他前年冬天写的,旋律听起来就像冬日清晨的热咖啡,但歌词却充满了暗讽。


迄今为止,他对自己填过的词都不甚满意,这是他不再作词的原因。所有的痛苦和愤世嫉俗一旦落到纸上就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句子,像是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抱怨,所表现的窝囊和他内心的苦闷非常不对味。


实际上,他很注重寓意,对韵脚也十分苛刻,时常斟字酌句以防将自己的主观臆断写进歌词。但在所难免,他仍在每首歌里都或多或少犯了些错。去年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写满了句子的一大摞稿纸从地下室搬出来,并用火烧了个干净。


浓烟呛得他有些难受,他一边咳嗽一边往火堆里丢稿纸。当时他也喝了不少酒,行动有些迟缓但思绪格外清晰。最后他还是保留了几张,折好后压在他的韦氏词典里。


诚然这不是一个周虑之举,但它的确是一场革新。


他把额前的刘海拨开,脑海里循环着那首关于街道的歌。什么是真正的音乐,每天都有新的歌曲被写就,由几段老旧的旋律拼凑在一起,大街小巷地播放。他现在所体会的大多数感受,几百年前已有人倍受此折磨。写歌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感到焦虑不安是出于一种最原始的渴望,与安全感的缺失并无直接关联。


他在门前的阶梯下停住脚步。一种最原始的渴望,他在心底默念。想要逃离现状的渴望。



3.

Kyle一直在等他,桌前摊开了一本又一本大部头的书。他在完成这星期的文学作业。


“我给你带了这个。”他把咖啡轻轻放在Kyle的手肘旁。


“你喝了酒吗?”Kyle没有看他。


“是。”他干脆地承认,然后抱起了放在地上的吉他。


从很早前他就知道酒精除了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以外什么忙也帮不上,但他还是愿意依赖它,就像依赖一个老伙计。


“你听了吗?”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缓慢地拨动琴弦。


“什么?”Kyle愣了愣,随即又回到他的文学作业上,“噢,对,我听了……挺不错。”


他没做声,低着头拨弄着琴弦。


“……你把鼓点的声音弄得太大了,我几乎听不清你在唱什么。”Kyle咬着笔头,逐字逐句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标注歌词。”


他有些挫败地吸吸鼻子,“这不是……这不是问题所在……”,他连续按了几个和弦,发现自己正在弹那首关于街道的歌。


Kyle在用笔纸上抄写,时不时涂改几个不够精确的用词:“你觉得这歌会有人喜欢吗?”


“总会……遇到一两个和我们一样自私自利的人。”他耸耸肩,“喜欢又不代表理解,用喜不喜欢来评判一首歌,真是很没意思。我们孤独地写这些歌,本来就是给同类人听的。”


Kyle Broflovski停止了抄写,注视着他,看起来严肃又关心。“然而,这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恰好很孤独,你不能百分百沉浸在你的小世界里。”


“……我知道,”他闷闷不乐地回答,“所以我写歌。”


他从前认为人之所以感到孤独,就像花园里只种了唯一一棵树,只要将空间缩小到不再使人感到渺小,孤独感也就随之而逝。后来他意识到这种由内及外的虚无感和空间本身无关,每个个体都完美地将自己与世界相隔离,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他人所吸引。


“你的风寒好些了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关心起Kyle的身体。


还没有,Kyle告诉他说。末了他又在心底小声地补上一句,所以你多陪陪我吧。



4.

昨晚他们一起改了伴奏,一并删去些歌词,零零碎碎的琐事把他们耗到了凌晨。


第二天他去听了镇上一个独立乐团的演唱会。演唱会人很少,主唱穿着灰蓝色的衬衫,斜挎着一把木吉他,头发散乱得让人迫不及待地想为他打上艺术家的标签。


他唱了几首现下流行的歌曲,接着开始唱他自己的歌,这时已经有一部分观众离开了现场。他的演唱极端痛苦又饱含深情,对这个世界的分崩离析感到绝望。当他唱到第三首,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站起来决定离开,他说话声音很大,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妈的,这就是在浪费时间。


几乎每个人都听见了,直到他离开现场主唱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坐在那,一首接一首地唱,讲每首歌背后的含义,尽管仍不断有人离开。


他坐在后排的位置上,能看见现场的所有人。他每隔十来分钟就看一次表,估计着演唱会结束的时间。等主唱最后一次划下琴弦,他意识到这漫长的折磨结束了。在他离开前,主唱说,谢谢你们稀稀拉拉的掌声,祝你们都有美好的一天。这话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像是鞋底的小石子硌得他生疼。


回去的路上,他止不住在幻想铺满了沥青的路面能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将每个疲于奔命的人吞噬殆尽,包括那个大声嚷嚷的年轻人,包括那个主唱。


下午Kyle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演唱会怎样?”


他把发生的事都说给了Kyle听。


“不过,这是场伟大的演出……毫无疑问地,伟大极了。”最后他总结,“可那个主唱也有错。这世上痛苦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谁又有多余的空间用于接纳别人的痛苦呢?……”


Kyle没有发表看法。


“我的意思是,他太温和了。不像是在对这个时代表示愤怒或不满,就好像……就好像他已经妥协了一样。”他继续说,“可我们不能和这世界和解,我们还很年轻……”


他又赶在Kyle之前说,“我们再改一改歌词吧,它……它太苍白无力了。”



5.

时至今日,Kyle Broflovski仍时常想起他第一次遇见Stan Marsh的画面,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炽热且疲倦,像尚未熄灭的火焰,曾孤独地熬过漫长的寒冬。更像是正在同影子进行长时间的内心交谈时,突然被拖了出来,没有过渡,直接扔到一片死寂的另一个世界。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使他头疼,如果不是出于礼节,他本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展开对话。


“我在很小的时候患上了埃斯博格症。”他说。


“……噢,我很抱歉……你是来治疗这个的吗?”


“不,我感冒。”


彼时的Stan Marsh刚结束了一段戏剧性的爱情,长发齐腰的女孩来到他的生命里转身又离开,只留下几首毫无意义的十四行诗。他本以为这会激发他的创作灵感,恰恰相反,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他喝了太多酒,胸腔里充满了泡沫,连失恋都同前人如出一辙。


“我在校刊上见过你,”那个蓝眼睛的年轻人接着说,“你是Kyle吗?”


Kyle把全名说给他听,他反复念了几遍,直到牢记于心,“Kyle Broflovski……Kyle Broflovski,很好,Kyle,我看过你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


“关于文学史的?”

“呃,不。是关于科特•柯本的。”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

“对。”


Kyle转了个身,面朝着他,“你也想在二十七岁自杀吗?”


“谁知道呢,”他毫不在乎地说,“十八岁以前我总盼着自己会英年早逝。”


“是吗,现在呢。”

“虽然听起来很逊但我觉得自己会长命百岁的。”


他们交换了一些彼此对音乐方面的见解,趣味相投的人总能找到话题,哪怕几分钟前他们还素未谋面。Kyle认为Stan的看法有些悲观,但同时又矛盾地感到在他的内心里像是有火在烧。


后来他们又遇见了几次,有一次Stan出乎意料地对他做出评价说,“你的语言很简练,见解也不失偏颇。如果你不介意……实际上,我正在找一个能为我的歌曲填词的人。”


那是去年,在秋天。



6.

几个月前Stan在镇上的小酒馆里找了份驻唱工作,观众寥寥,这意味着他能唱自己想唱的而不是别人想听的。他才刚毕业,可以挥霍一段日子,晚上来酒馆唱歌,白天就窝在家里写歌,稿纸扔得到处都是,等他回家后Kyle已经全部分类整理好了。


有些年轻的姑娘特地来听他唱歌,为了避开她们,他请求老板把演出时间调得更晚些。


“这些个小姑娘,看颜不听歌。真希望我就算长得像个基佬也有姑娘愿意来听我唱歌。”后来他这么向Kyle抱怨。


“你不一定非得长得像,你可以直接当个基佬试试看。”Kyle调侃说。


“去你的!”他笑着给了他一肘子。


两个人都笑得脸生疼,Kyle Broflovski大口喘着气,忽然感到喉咙非常干涩,再一会,就笑不出声来了。


“如果,如果她们不是呢?我是说,她们也许真的喜欢你的歌。”Kyle说,“这世上总有真正愿意走近你的人,你得给他们机会。”


“也许有。”他揣测说,不像是很在意,“但我永远不会出于感激而为她们写歌。”


“你没为任何人写过歌。”Kyle指出。


“光是我自己就已经够糟了。”他撇撇嘴。


“也许……”Kyle停顿了一会儿,本想避开这个话题,可Stan转头看向他,他不得不说下去,“也许你和你想的不一样,就算你觉得自己现在身处完全的黑暗里,可你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人是能看见你的优点并愿意包容你的缺点的,他们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而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消沉下去。”


Stan眨眨眼睛,对这个说法感到可笑,“你把这个世界形容得很美好,好像我不是在苟延残喘而是把每一天都活得很有意义。可是,那个人我得等多久呢?”


“你总会等到的。你只要等。”Kyle留下了一个含糊的说法。


沉默了一会儿,Stan忽然换上一副严肃又认真的模样,注视着Kyle的眼睛。


“那个人不能是你吗?”他问,“你愿意救我吗?”



7.

Kyle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起初他想这只不过是包容心使然,使他认为自己对这个厌世的年轻人负有责任,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着实超出他的意料。是的,他想救他,就像他渴望解救自己。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这既不客观,也不现实,除了想象以外毫无意义。


Stan正在捣鼓着那台架子鼓,而他在为他修改一些节奏上的小问题,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于是Kyle替换并使用了一些用词。


这首歌花费了他们近三个月的时间和精力,尽管Kyle早明白等到Stan演唱这首歌的时候,充满烟味的酒馆里不会有多少人真正愿意倾听。那又怎么样,他甘愿这么做,Stan也乐在其中,他把每一首的完成看做一次救赎。


“我不认为让未来的孩子知道他父亲曾在这个尴尬的年纪唱摇滚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老实说,我就不会这么干,等我过了这年纪,我就把所有攒下的唱片都扔了。”Stan一边拭擦着底鼓一边说。他没有扔掉,他只是把它们封在一个纸箱子里,安静地摆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就像夹在韦氏词典里的歌词。可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你为什么不满意‘愤怒’这个词?”Kyle忽然抬起头问他。


“……它用在这里有些不够准确……而且很平庸。”Stan思忖,“如果语言没法准确表达出情感,或是把每个人都独立地区分开,却试图引起共鸣、笼统地把所有人的情感都分门别类——噢。该死的。我恨填词。”他不愿继续说下去。


“那我该把它替换成什么?”


“什么都可以。恐惧,自卑,惊愕,羞愧——”


“沮丧。”他抢在他之前脱口而出。


“……唔,这倒是个不错的词……用在这里也挺合理……”他最终同意了。



8.

因为年少,我们所知甚少,时常想到死亡及其他与存在不相干的事物。


Stan正在轻哼着曲调,试图熟悉与原版相比较早已面目全非的歌词。Kyle坐在一旁,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音准。Stan想明天把它录下来,这样他还能随性加入一些主旋律以外的伴奏,这永远是一大乐趣。


Kyle喜欢这样的时光,很零碎,也很静谧,好像从世界里逃离了出来。


他的嗓音给他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和Stan所表现的冷漠不同,他还是坚持认为Stan的内心深处燃着一把火。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他可以走进他的酒精麻醉,他的鼓点,他的埃斯博格症和歌曲里。但他永远也无法走进他的孤独。


他真的很喜欢他,可他听起来是那么孤单。


“来吧,Kyle,来这儿。”Stan忽然朝他招招手,于是他挪到了他身旁,“离我近一些,再近一些——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句子,我们可以一起把它写进歌里。”


每个个体都完美地将自己与世界相隔离,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他人所吸引。


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冰冷,但他没有松开。缩短了彼此距离就能够缓解孤独感吗,他不明白,他唯一明白的是。


“我会救你的。”



Fin.

相互救赎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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